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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典型末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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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规则(1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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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六点。

积云翻滚,闪电裹挟着浩大的声势如银蛇般在黑云中穿梭,雷声隆隆,狂风大作,山沟里的苍树尽数挥舞着枝桠,树叶狂卷飞舞飘上隐隐发亮的天际。

一点雨滴啪地打在被吹拂得飘摇欲飞的青叶上,挂在叶尖,徐徐坠落,在山石上摔成晶莹数瓣,宛如一声号令,滂沱骤雨携着万钧雷霆轰然撞向大地,节奏紧密的协奏曲将整个世界拢进漫天的蒙蒙水雾中。

陶琤有些失神地注视着云层间骤闪的电光火蛇,问:“这真的是人力办到的吗?”

让这雷雨六时落,它便不敢提前一分半秒到。

撼天动地摧毁万物之势,招雷引电呼风唤雨之力,像极了传说中神的力量,也不怪乎称之为神雨,引得众人为之痴狂。

狂风厉啸轰入这一方山壁之间,陶琤眉眼冷肃,黑发肆虐,深灰色作战服被吹得高高鼓起,她踏前一步,闭了眼,接受那狂风骤雨咆哮着砸落在身。

暴雨迎头兜脑的一瞬间,陶琤恍惚觉得自己踏入了另一方天地,声音减弱远去,世间的万物却如画卷般无声地在眼前徐徐展开。

俯视而去,有雷云雨幕,林海山石,缝隙里摇晃将折的细弱小花,无一不精,寥廓地面上微缩的城市遥遥相望,无数的人在中举着双手迎接这一场宛如神赐的风雨,她好似还看见了自己的两个弟弟,比起记忆里结实地长了一头,浑身带着惨兮兮的伤,但还是那副混不吝长不大的模样。

朝上望去,视线越过层层云间,而后停住,看到了一道延展而去,无边无际的雾面玻璃似的圆罩屏障,模糊隔绝了外面世界,却也庇护了华国疆域上发生的一切风浪。

如果朝时间之前看去呢?陶琤想,她极目远眺,心念转动间,静止不动的空气扭曲旋转,撕扯出宛如巨兽口中的深邃黑洞,往下,便是无底深渊。

陶琤脑海里闪过唐圆的身影。

视线穿过那黑黢黢的洞口,又恍然似穿过了无数激流,极远处的一个光点逐渐拉进。

陶琤突然隐约有些害怕,像是抗拒着即将要看到的内容,怕那如同自己意料中的一般,但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地屏息望去。

她看见了。

似棺材板压抑狭小的一个玻璃舱中,一个熟悉的身形蜷缩成近乎畸形的姿势,痛苦地震颤着,裸露在破碎长袍之外的纤细手臂全是惨不忍睹的抓痕,鲜红色的血液不断从撕裂了的伤口不断涌出,浸透了衣料,衣服全然看不清本来的颜色,更像是可怖的黑红色血衣。

头发似很长时间没有打理了,脏污血块凝在一缕一缕黑发间,陶琤却在那几乎挡了满脸的黑发后认出了那双黑眸。

不同于往日的暖暖笑意,覆着一层痛苦麻木的凉薄寒冰。

唐圆扯着自己的头发,没有聚焦的黑眸定在空中,又像是在和心神俱震的陶琤对视着。

唐圆的唇没什么血色,颤动了两下,艰难地张了口,似在唤什么。

分明是听不到的,陶琤却觉得自己听见了。

从痛苦的低低呻吟挤出的,带着虔诚带着祈盼的一句:

陶—陶——

一个她听惯了,向来不以为意的称呼。

唐圆已经阖上了双眼,唇角扬起极小极小的弧度,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柔软,就像是从这两个字里就汲取到了无数的力量。

陶琤来不及去深思唐圆为什么会认识她,心慌意乱只想开口说话,告诉唐圆她就在这儿,一股拉扯之力却忽地攀上腰间,将她使劲拽开,从那一点光拽远,从云层间拽落,高空的一切快速远去,底下万千世界急速接近放大着,又在急遽地褪去绚烂色彩。

陶琤烦躁着,从心底里抵触着,只想抓住那光点,回到过去的时间,耳边响起极琐碎的噪音,像是来自不同语言体系的声音各执一词地围绕着自己吵嚷。

那些音节穿梭在身边,一个跑远,视线里便有一个属于世间事物的色彩消失。

陶琤恍然顿悟,那些音节代表的是万物,她这次竭力去听,去分辨,想去找寻属于时间的音节。那些音节诡异拗口,又如一点水滴,共同汇拢而成着湍急的巨海洪流,兀自奔腾远去,捕捉不能。

繁复的音节似密集繁复的鼓点重重敲响在耳间,陶琤头痛欲裂,听着一个又一个音节,直觉都不是自己所求,那鼓点愈发响重,每一发像是敲打在了心脏上,要把心脏敲碎一般的力度,让人浑身战栗,头皮发麻,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。

地面越来越近,只消下一刻就要撞上,身陨消亡。

陶琤闭了眼,不去看将要坠落的地面,只执意去听,一个音节悄然溜走,陶琤霍然一惊,分了心神死命追逐而去,那音节在尘世间蹿来跑去,险而又险地不断躲开,总是差那么一点,让陶琤不由愈发焦灼暴躁,疯了似的扑去。

就在撞向地面粉身碎骨的前一刹那,陶琤倏忽睁开了眼,黑眸熠熠,唇角缓缓浮起一抹笑。

抓住了!

陶琤的笑又顿住了。

还是差了一点——抓住的那道声音,归属于雷。

短促又诡谲的音节默默在心底念出,下一刻,几道小蛇般的蓝紫电光在指尖穿梭。

“陶姐!半个小时了啊!你终于清醒过来了!”

方骁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,陶琤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重新站在了地面上,她转身望去,先落进了唐圆的黑眸中,里面盛着澄澈的光,正专注倒映着她的身影,时间像是倏忽静止了一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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